自由买卖电，难在哪？

2021年国家发改委的发改价格〔2021〕1439号文（以下简称1439号文）一经发布就震动了整个行业。“工商业用户全部进入市场”的规定彻底打破了电力统购统销的传统局面。

然而在电力涨价的大背景下，“涨价”成为了横亘在用户顶上挥之不去的一片“阴霾”。没有了统一的政府定价，担心自己吃亏的情况并不少见。更不要说还有少部分电网代理购电的存在。一旦价格有了偏差，难免有人会有不同意见。

3月初，山东能源监管办、省发展改革委和省能源局起草了《关于做好2022年山东省电力现货市场结算试运行工作的补充通知》（征求意见稿）。其中明确要求“在5月份零售交易中试行分时价格类套餐峰谷比例约束”。这个政策不免让售电公司有了意见，零售市场的自由度一下子就被限制的太多了。

事情要追溯到3月7日，山东省能源局和山东能监办联合发布了《关于做好山东省电力现货市场零售交易有关事项的通知》，其中规定了“从2021年4月份开始，山东省电力零售市场零售套餐取消固定价格类，零售套餐分为分时价格类、阶梯价格类、市场费率类和混合类。”

有山东电力市场相关人士告诉《能源》杂志记者，近期的一系列变动主要是由代购电价格与现货市场价格的差距造成的。“按照规定，开展现货地区的代购电价格不应该参考之前的峰谷电价。但山东沿用了之前峰谷电价，这就和现货市场之间形成了一定的价格差距。用户对此有了意见。”

这并不是山东的单一现象。据媒体报道，电网代理购电价低于市场交易电价现象普遍存在于多个省份。从2022年1-3月的价格来看，有的省份连续三个月的电网代理购电价格都低于月竞出清价格。

姑且不论代购电价格的具体高低问题，至少在部分用户看来，没有进入市场反而取得了优惠电价，是一种“不公平”的行为。这种集体性的反对意见逐渐形成了政府对于零售市场正的修正。

“其实政府的想法是为了将批发市场价格传导到零售市场，避免售电公司不给用户分时价格。”一位接近规则制定的山东电力市场人士告诉《能源》杂志记者，“代购电带来的价格差距问题确实存在，但不能说这就是核心问题。现在市场电价是有高低峰谷差的，但是具体到零售市场，基本还是单一的固定价格。这应该不是政府想看到的。”

《能源》杂志记者翻阅了2022年1月印发的《山东省电力零售市场交易规则（试行）》（2022年试行版V1.0），在文件的第三章零售套餐，第二节电量价格机制和基准曲线，第十七条中明确写着“按照价格形成方式，零售套餐电量价格可分为固定价格类、分时价格类、阶梯价格类、市场费率类、混合类等，探索应用绿色零售套餐。固定价格类：每天各时段的价格为固定单一价格……”

明明在规则文件中写明了固定单一价格可以是零售套餐的一种，却又将其取消。实在是让人困扰。实际上，让人困扰不止于此。2002年6月公布的《山东省电力零售市场交易规则（试行）》中有关零售套餐分类的规定是这样的：“按照价格形成方式，零售套餐电量价格可分为固定价格类、阶梯价格类、市场费率类和混合类。固定价格类：在合同期内，每天各时段的价格是固定的……”

两相比较不难发现，旧版规则虽然是固定价格，但实际上可以每天时段价格不同，也可以相同。而新版规则是将固定价格与分时价格进行了区分。

“从完善规则的角度上来说，新版本算是细化。但有点好心办了坏事的感觉。”从《能源》杂志记者了解的情况来看，目前售电公司的零售套餐基本都选择的是单一固定价格。正是这个单一的固定价格，让用户对比了代购电价格后，在心里产生了想法。

那么下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大家都搞单一固定价格套餐呢？

有售电公司把问题归结为批发侧没有放开曲线价格购电。

“现在售电公司从发电公司中长期合约，要么是一个固定价格，要么是仅有两三个曲线的分时段价格。”山东省内售电公司人士对《能源》杂志记者说，“虽然是分时价格，但发电侧考虑的是加权之后负荷电厂利润。”

实际上不仅是独立售电公司，即便是发售一体的企业也搞不了特殊。对于固定价格套餐被取消的情况，他们也只能无奈的认为“难道就没有一点自主经营权么？”

实际上，在1439号文之后印发的《关于组织开展电网企业代理购电工作有关事项的通知》中已经明确了“各地要结合当地电力市场发展情况，不断缩小电网企业代理购电范围。”

显然，由电网代购电相对低价引发的用户不满情绪不会持续很久，大概率固定价格套餐的取消也不会长久执行。但问题在于，在未来的市场中，如果各类售电公司还是采取一致的商业路径，政府还要再来这么一手么？延伸来看，这实质上是政府如何以及在何时才算恰当干预市场的问题。

表面上看，山东发电侧市场力集中在五大发电手中，容易形成统一行为。不过发电侧市场属于to B，而零售侧市场属于to C，两者的商业逻辑并不能一概而论。批发侧市场中，发电企业更倾向于采取稳妥的商业策略（至少目前国内发电企业是这样的），但对于零售侧的售电公司来说，竞争本就还处于相对激烈的阶段，各省还有大量（数十家）的售电公司。随着市场的发展，售电公司势必要采取各类差异化的竞争手段。到那时，各类零售套餐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政策是有时间局限性的，这并非是贬义词。在当前的历史条件下，我们相信取消固定价格套餐有利于用户和电改红利释放。不过我们更希望看到政府逐渐摸索出一套恰当的干预市场制度，保障脆弱的电改稳步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