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8日凌晨2:30,内蒙古凉城县与和林格尔县交界的山谷里,寒气逼人。
在国家能源集团新朔铁路大准线K136+200处,一盏盏应急照明灯撑开一片晕黄的光域,照亮了抢险现场。百米外路桥下,洪水撞击桥墩的“轰隆”声与挖掘机“哐当”的平料声、铁锹铲击石渣的“嚓啦”声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紧绷的声网。
此刻的气温,仅仅17摄氏度,笔者裹紧安全背心,踩在混杂着泥浆的石碴里,深一脚浅一脚,跟着新朔铁路大准公司工程管理部副主任罗慧平,沿着路基边坡往抢险作业现场深处走去。
这里距离大同市136公里,从23日20时起,暴雨像打翻的水缸般倾泻而下。新朔铁路全线累计降雨量已达245毫米,创下有气象记录以来的极值,336次出巡警戒、128次限速警戒、30次封锁警戒的红色警报在调度中心的屏幕上不断闪烁。
12个站点的雨量监测器被这场百年一遇的洪水逼到了量程极限,大准线凉城站24日凌晨3时的小时降雨量更是飙至78mm。尤为严重的是三处线路路基边坡发生溜塌,成为当前抢险重点。其中,位于大准线外西沟站区的前石门站管内,路基边坡溜塌长度达150余米。
据罗慧平介绍,由于险情现场位于山区,地势复杂,且降雨持续,大型施工机械、器具及抢险人员一度难以顺利抵达现场。目前,除了铁路运输部分施工器械作业外,超过一千人在现场作业,主要靠人力来抢修线路。
“小心脚下!”罗慧平的提醒声被风卷走一半,斜挎在他身上的灯在昏暗里划出晃动的光柱,照亮前方1米处一个直径约半米的塌陷坑——路基边坡的溜塌已经撕开了数个缺口,原本应与钢轨齐平的道砟层像被巨兽啃过一口,露出的钢筋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24日凌晨4点17分,巡查员发现这里的排水沟开始往外冒泥浆。”罗慧平蹲下身,手指划过悬空的路基边缘说,“当时雨势正猛,每分钟降雨量超过1.2毫米,我们用沙袋堆了三道防线,但根本顶不住——水是从地下渗过来的,像给路基安了个抽水机。”
现场的抢险队伍正分三个梯队作业。罗慧平介绍说,第一梯队从火车上通过转载设备卸载路基的防洪石碴和拌和料,第二梯队利用挖掘机或人工将卸下来的料进行摊平,第三梯队就是将这些料装入石碴袋并将其码在指定位置,加固路基。
跟随罗慧平来到路基外侧的下部,明显看到路基边坡溜塌,造成路基下部十多米区域出现了明显悬空,刚刚卸下的防洪石碴和拌和料上,数十名作业人员三三两两分组,用铁锹一铲一铲艰难地装入石碴袋,铁锹摩擦着石碴,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滴滴汗水顺着他们黝黑的皮肤滑落,偶尔发出只言片语地交流着作业步骤。
现在正处于迎峰度夏、能源保供和防汛度汛的关键时期,作为我国第二大能源通道的重要组成部分,如何尽快抢险攻坚,保证线路在最短时间内修复,确保畅通?
罗慧平介绍说:“一方面,我们通过防洪石碴和拌和料装袋堆码来填充悬空的路基部分,并用锚来固桩,尽快恢复上线运输。另一方面,我们双线变单线运输,保证一条线不打烊,这就像给血管做了搭桥手术,我们临时调整了闭塞区间,将原本双向行驶的线路改为单向循环,虽然通行效率下降了30%,但保证了日均30列货车的运输量。”
他嘶哑的声音在作业设备的轰鸣声中时弱时强,“我这嗓子是喊哑的,你也看到,现场机械设备的声音很吵,必须大声喊才能把各项作业指令交代清楚。”即便如此,他口袋里的对讲机每隔几分钟就会响起,每次回应又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24日完成初期清淤,25日架设第一排钢轨,26日完成3000袋石碴堆砌,27日目标是推进锚固桩施工。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这是上行线抢通的最后期限。
从24号发现险情到现场,罗慧平带着队伍已经在现场抢险整整4天。他说:“抢险期限就在眼前了,时间比较紧张,我们必须在规定时间内保证上线运输安全畅通!”
凌晨四点多,天边泛起鱼肚白,罗慧平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第三排锚固桩再加两根!”他的声音依然沙哑,却带着穿透晨雾的力量。远处的下行线传来火车鸣笛声,一列满载煤炭的列车正缓缓驶过,“哐当!哐当!”的声音震彻山谷。
几千袋石料筑起了一百来米长的防护墙,牢固着路基。抢险人员正在等待着下一个作业的指令,有的坐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打盹,有的三两坐在一起在短暂的休憩中聊天,话题离不开“早点通线”。新运来的混凝土正在搅拌,发出低沉的轰鸣,像在为这场持久战擂鼓助威。
“预计29日中午12点,上行线就能恢复通行。”罗慧平用袖口擦了擦满脸的泥水,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的手机又收到气象预警:未来24小时还有小雨,但抢险现场的头灯依旧亮得耀眼,在渐亮的天色里,像一颗颗永不熄灭的星辰,照亮着能源动脉的畅通之路。(文/冯韶新 思壮壮 图/文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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